人生第一次体会到呼吸在一瞬间停滞的感觉,巨大的惊恐在刹那间席卷了过来,将我整个淹没,如同溺水之人濒临死亡的最后一秒,每一个细胞都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活力,我本能的放声嘶喊,事后再回想起来的时候,仿佛还能感受到声带的强烈震动感。
这样的感觉很不好,很无力,永远都不想再有一次。
昨天晚饭后,我和婆婆带着孩子出门遛弯,来到附近的一个广场上。连日来的高温天气,让出门玩耍几乎成了奢侈,所以孩子很兴奋,开心地笑着跑着,婆婆在后面跟着他。
我刚走到一排石墩前站定,回头去看,孩子已经笑着向我跑了过来,我也顺势蹲下,张开双臂准备将跑过来的孩子抱进怀里。
就在孩子直着向我跑过来,离我大概2米远的距离时,从侧面拐过来一辆儿童山地自行车,以极快的速度将我孩子撞倒,并从他肚子上轧了过去。
整个事情发生的太快,就是一瞬间的事,我本能的大叫了一声,但脑子里是一片空白,我不知道该做什么。
我两步冲过去,身体颤抖着冲着那个骑山地车的小男孩大叫“你怎么回事?为什么骑那么快?你到底怎么回事?”
这时,我的脑子里还是不清醒的,直到我婆婆在我身边说了一句“快看看孩子吧!”,我才终于有了反应,立刻托着孩子的脑袋,把孩子抱了起来。
孩子大哭不止,眼神惊恐地四处张望,才不到2岁的孩子而已,还不会说话,不会表达,他被吓坏了。
这时我看到小男孩的妈妈走了过来,伸手将小男孩揽了过去,轻声安慰。
我的孩子哭个不停,那一刻,我觉得我的心都碎了。
孩子被撞到的那一瞬间,我几乎觉得我要失去他了。
我把脸贴在孩子的脸上,用力感知他,感知他的体温,感知他的颤抖,感知他对我的依赖,心脏想被一个无形的手揪住了,疼的无以复加。
但我没有哭。
原来人在巨大而强烈的悲痛之下,真的是哭不出来的。
我恨恨地盯着那个躲在妈妈怀里的小男孩,恨不得扑上去把他撕碎。
我想,我那个时候的眼神一定是恶毒的。
也只能是恶毒的。
我从不标榜自己善良,但也从来做过伤天害理的事。
如果我的孩子真有个三长两短,我肯定真的会跟他拼个你死我活。
孩子是妈妈的命,我也不例外。
我试图把哭闹不止的孩子放下来,想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明显的外伤。
可是,孩子显然是真的被吓到了,怎么也不敢站在地上,一个劲儿的往我怀里钻,无奈,我只能放弃自己检查的想法,又把孩子抱了起来。
我跟小男孩的妈妈说:“你带我们去医院吧。”
她没有多说什么,立刻给她老公打了电话,让她老公来接孩子回家,然后她带我们去医院。
我同意了。
这时我听到小男孩的妈妈安慰他“犯错了没关系,不要怕,要勇于承认。”
我抬眼望过去,小孩子瑟缩在他妈妈身边,双手放在身前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,眼神里满是恐惧。
这时,我的理智才算回来了一些。
我看那个小男孩的眼神也不一样了,从一开始的愤恨到最后的心疼。
他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,孩子都会犯错,也许我的反应有些过激了,如果处理不好的话,这次经历是不是会有可能成为小男孩一生的心里阴影呢?
我走过去,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脸,声音软下来跟他说:“对不起,阿姨刚才是太着急了,才会那样吼你。弟弟被你的车子撞到了,又轧了过去,阿姨真的吓坏了,你能理解吗?”
小男孩点点头。
我又说:“就像你生病受伤的时候,你的爸爸妈妈肯定也特别着急,所以阿姨刚才真的是太害怕了,阿姨刚才几乎崩溃了,你能明白吗?”
小男孩又点点头。
我说:“你不要害怕,犯错了勇于承担就好。”
直到这时,小男孩的眼眶才开始有了些湿漉漉的感觉,要哭不哭的。
我又拉着他的手安慰了好一会,最后我说:“你能原谅阿姨今天吼你吗?”
小男孩又一次点点头。
在我孩子被他的山地自行车撞倒被轧过去之后,我还能照顾他的情绪,担心他会留下难以磨灭的心里阴影而腾出精力安慰他,我认为我做了我该做的。
在这场事故中,我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了。
过了一会,小男孩的爸爸赶了过来,我们才出发去附近的一家医院。
挂了急诊,向医生说明缘由后,医生开了单子,让去做脑部和腹部ct(孩子腹部被山地自行车轧过,后脑勺着地,磕出了一个疙瘩,肉眼看上去,头皮有轻微渗血。)
负责ct操作的医生告诉我们,做ct需要病人的配合,如果是孩子的话,需要孩子进入熟睡状态才可以进行检查,让我们去外面的椅子上自行哄睡。
这一哄,就是一整夜。
第一次,成功哄睡后,刚走到ct室门口,还没来得及走进去,孩子忽然就醒了,两只大眼睛滴溜溜的转,一看就是精神头十足,医生无奈摆手让我们出去继续哄。
孩子醒来后异常的兴奋,开心的大喊大叫,看那情形,如果想进行第二次哄睡,几乎是不可能的事。
我哭笑不得:“宝贝,你这虚晃一枪,妈妈真是措手不及。”
充电半小时,续航4个小时。
直到快2点,才算又一次把他哄睡着。
这一次比上一次有进步了,进入ct室,刚把孩子放在机器上,孩子突然又醒了。
医生又一次无情地把我赶了出来。
因为熬的时间太长,孩子也很累了,第三次哄睡稍微快了一些,轻手轻脚地放在机器上,一切准备就绪,医生抬手准备按下开关时,孩子又一次醒了。
大概是孩子对声音太敏感,也有可能是ct室太冷,孩子始终无法配合。
这次医生也受不了了,让我们出去找急诊医生,另外想办法。
急诊医生建议我去更专业的妇幼保健院或者儿童医院,原因是,妇幼保健院和儿童医院,可以对孩子进行镇定麻醉,从而实现让孩子快速入睡。
一番讨论后,我们没有换其他的医院。
原因一,我没有48小时核酸阴性报告,连其他医院的大门我都进不去。
原因二,孩子还小,我不太愿意让他做麻醉,担心对他的神经发育有不好的影响。
最终还是决定继续等下去,反正已经等了大半夜了,大不了就是决战到天亮呗。
幸运的是,第4次哄睡后,孩子终于能配合做完整个检查了,此时已经是凌晨3点半了。
从拍出来的片子上来看,孩子的脑部和腹部都没有什么问题,医生让我回家多观察,48小时内孩子有没有精神不振,嗜睡,哭闹不止的情况。
截止到目前为止,距离事情发生已经29小时了,孩子的情况一些都好,能吃能喝,能跑能玩。
万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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