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朝康熙年间,小山村里住着一户姓祖的人家,户主是一位年约四十的庄稼汉,因为长着一张大嘴,人称祖大嘴。祖大嘴的家里养着一条狗,从小抱回家里,如今已经七八年了,对他忠心耿耿,深得他的疼爱。
这一年的大年三十,大雪纷飞,家家却洋溢着过年的喜庆,祖大嘴的家里也不例外,忙碌着准备过年的饭菜。这里的习俗,中午吃团年饭。到了正午时辰,祖大嘴燃放了鞭炮,一家人正在高高兴兴地吃着团年饭,忽然听见屋后传来鸡的惨叫声。
祖大嘴以为黄鼠狼偷鸡,嘴里骂骂咧咧地抱怨说:“黄鼠狼也真是的,大过年的,也不安分,偏偏在吃团年饭的时候来偷鸡。”他放下酒杯,打开门,拿着棍棒向屋后跑去,却发现他家的狗,咬死了一只鸡,正安静地坐在旁边。
这是一只小公鸡,春上孵出来的,祖大嘴嫌它小,没有杀了过年,想不到被狗咬死了。这条狗平常十分温顺,这些年来,从来没有咬死过鸡,也不知为何,年三十的时候,却咬死了鸡。如果说嘴馋,它咬死了应该吃掉才对,它却坐在旁边,丝毫没有吃的意思。
祖大嘴带着几分醉意,怒从心头起,拿起棍棒打向狗,亏得这条狗比较机灵,躲过了棍棒,乖乖地跑到狗窝里,不敢出来。祖大嘴回到屋里,和老婆说起此事,愤愤不平地说:“这条狗养不得了,等过了正月十五,把它杀了吃肉。”
老婆说:“这条狗跟了我们这么多年,感情深厚,你舍得杀吗?”祖大嘴生气地说:“养着它是为了看门守户,如今它成了祸害,养着还有什么用?”
一转眼,到了正月十六,傍晚时分,祖大嘴找张屠夫借来杀猪刀,在磨刀石上磨着,打算明天早上杀狗吃肉。那条狗似乎知道大事不妙,躲在狗窝里不肯出来,连晚饭也没有吃。
到了半夜里,熟睡中的祖大嘴,忽然梦见他家的狗走进来,开口说起话来,“主人,我咬死鸡是有原因的,希望你看在我忠心的份上,饶恕我吧。”说完,走了出去。
祖大嘴惊醒过来,才发现是一场梦。早上起床时,他把梦境对老婆讲了,老婆说:“留着它吧,一只鸡而已,你和狗较什么劲!”祖大嘴犹豫了片刻,打消了杀狗的念头。其实,他并不是无情之人,只不过心里憋着一口气,认为狗不该咬死鸡,既然狗来求情了,那就放它一马吧。
吃过早饭后,祖大嘴端着食物去喂狗,对它说:“我不杀你了,你放心吧。不过,你说的不清不楚,你咬死鸡,到底是什么原因?”可是,狗对着他发出呜呜声,他却哪里听得懂?
过了一段时间,后山上尼姑庵里的尼姑来化缘,祖大嘴赶紧把她让进屋里。尼姑庵里一共有三个尼姑,老尼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弟子。每一年的春秋两季,尼姑都会下山,到各家各户化缘,顺带售卖老尼制作的平安符。
祖大嘴拿出一袋米和一壶油,又花了几十文钱,买了两个平安符。尼姑正要走,祖大嘴忽然想起狗咬鸡的往事,叫住尼姑,说起了此事以及狗求情的梦境。尼姑说:“我回去问一问师父,再来给你回话。”
第二天上午,尼姑来了,对祖大嘴说:“施主,我问了师父,师父去问了菩萨,这是前世因果,说来话长。”
老尼道法高强,当晚魂魄出窍,去了九华山,拜访了地藏王菩萨。菩萨让侍者带着老尼,查看了簿册。老尼得知了前因后果,便派弟子来传话。
原来,几十年前,有两个商人,一个姓贾,一个姓甄,结伴去江南经商。到了江南,两人分开,各自采购货物。机缘巧合之下,贾商人收购到一件西汉的古玩,价值几千两银子。
两人收购完货物,启程回家,合租了一条大船。在船上喝酒时,贾商人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,拿出古玩炫耀,甄商人眼红,起了杀心。
年三十这一天,船家做了一桌年夜饭,几个人一起在船上过年。甄商人心怀鬼胎,刻意劝酒,贾商人喝醉了,躺在船舱里呼呼大睡。
半夜里,甄商人买通船家,承诺付给船家五百两银子的封口费。船家见钱眼开,昧着良心答应下来,拍着胸口保证,不管发生什么事,都不会过问,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甄商人拿出尖刀,结果了贾商人,将尸首扔到了江中,霸占了古玩,然后假称贾商人半夜小便,失足落入江中。贾商人的家人信以为真,给他建造了一座衣冠冢。贾商人的魂魄投胎转世,成了祖大嘴家里的狗。
大约六七年后,船家谋财害命,做事不周,被捉进了衙门,在大刑的伺候下,招认了所有罪行,连带甄商人谋害贾商人的罪行,也一并招认了。甄商人被捉拿归案,和船家一起,被判处斩刑。
阳间的罪行了结了,但是阴间的因果报应还没有了结。甄商人被阴司判处,投胎转世成了祖大嘴家的鸡。狗在年三十这一天,咬死了鸡,纯粹是因果报应使然,冥冥之中是老天安排好的。
祖大嘴听完,惊讶不已,想不到真有因果报应这一说,如今眼见为实。既然事出有因,他就原谅了狗,依然对它疼爱有加。
过了几年,这一天早上,祖大嘴去唤狗出来吃食,发现没有出来。他走近狗窝里一看,原来狗已经老死了。他不敢吃狗肉,把它葬在了后山。
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,种下恶因,就会结出恶果,因果报应,累试不爽。本故事采用了荒诞的笔法,在于借事喻理,劝喻世人,与封建迷信无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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