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去过两次绍兴,一次是二十多年前的春天,另一次是十几年前的夏天。第一次被臭豆腐吸引,第二次为木莲豆腐沉醉。当然,绍兴还有很多美食,这里说的是印象深刻且很普遍的小吃,街上摊档都有的卖。
木莲豆腐是第一次吃,与木瓜水十分相似。绍兴人不加玫瑰蜜红糖,而是放的绵细的白糖,因而显得格外晶莹剔透。尝一口冰凉清甜,心里十分熨凉,暑气一下消了七八分。
在绍兴的那几日,逛街只要见到写有木莲豆腐的木桶,就会跑过去买一碗,即便是不饿。
一次,一位素净利落的老妇人卖木莲豆腐,她盛好一碗,洒上糖,又洒了一小撮干桂花。那碗木莲豆腐顿时像被施了魔法,透明的冰冻变得金光点点,清甜中带着桂花香,好吃极了。
老妇人见我吃得这么开心,笑了。那笑容竟让我想起鲁迅书里的某个人。
木莲豆腐是一种叫薜荔的果子制作而成。虽然绍兴人称薜荔为木莲,但却不是那种树上开得像莲花的植物。植物学里真正名为木莲的植物,并不是薜荔。至于为什么叫木莲,不得而知。
薜荔是一种蔓生香草,果实球形,底部略平,果实含有丰富的果胶。薜荔适应力很强,耐旱,也耐阴,山里的大树上,以及老房子的院墙上,都能见到它的身影,蔓蔓枝枝一大片。
鲁迅曾在《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》中写道:“何首乌藤和木莲藤缠络着,木莲有莲房一般的果实,何首乌有臃肿的根。”
鲁迅先生小时候定是吃过木莲豆腐的,因为这是绍兴传统的消暑佳品。
薜荔为野生植物,在南方分布广泛。屈原《楚辞·九歌·湘君》 》曰:“薜荔柏兮蕙绸,荪桡兮兰旌。”薜荔、蕙、荪、兰,都是香草名。意思是用薜荔作帘蕙草作帐,用香荪为桨木兰为旌。
薜荔有祛风除湿、活血通络、消肿解毒等功效。
薜荔制作木莲豆腐,与木瓜水相似,从果子里取出籽,放入干净的纱布袋中,在凉开水里不停地挤压,直至挤压出的不再是粘稠的汁液。旧时人们放入井水里冰一两个小时,待其慢慢凝成果冻状,加入白糖水,便是最正宗的木莲豆腐味道了。
在甜品凉粉里,木莲豆腐的名字算是很美了,有种软玉温香让人怜惜的感觉。直至去到厦门,遇见爱玉,方知有更温柔的名字。
爱玉又叫爱玉冻、爱玉冰,与木莲豆腐极其相似,只是木莲豆腐更白嫩,爱玉则有点淡淡的黄。
爱玉是一种长在台湾阿里山的名叫爱玉果的植物制作而成。说来也巧,爱玉果与薜荔长相也很相似,只是外形更椭圆,里面的内容也像,两个果子基本就是表姊妹。
爱玉果比薜荔的果胶更加丰富。果子摘下来后,先削皮,翻出籽,晒干,然后将里面的果实全部挖出,包进布里在清水挤压揉搓,直至粘液消失。
过不了多久,盆里的果胶水就会慢慢变得像果冻般软弹,这时就可以捞上来。吃的时候挤点柠檬汁,加点蜂蜜,就是一道冰凉可口的消暑佳品。
南方的甜品店里,还有百香果柠檬爱玉及爱玉奶茶,都是绝佳的夏季甜品。
我吃过的甜品凉粉里,最喜欢木莲豆腐和爱玉这两个名字。本来冰凉软弹的触感,就很像佳人冰肌凝脂,再有这么美的名字加持,更让人浮想联翩。想到《西厢记》、《聊斋》、《红楼梦》等书里的人物,觉得这么美的食物,源自天然野果,简直不似人间物。
有时很怀念第一次吃木莲豆腐的绍兴老街,还有树下那个上了年纪的素净老妇人。
在绍兴的日子太短了,还有很多地方没走。
什么时候再去一次绍兴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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