霉干菜是绍兴的特产,绍兴又多水,自然多鱼,所以霉干菜和鱼的结合也算是天时地利。
问题是水里的鱼品类很多,用霉干菜来烧鱼的,也只有乌鱼了。这自然和乌鱼的特质有一定的关系。乌鱼肉质虽然鲜美,但质地很硬,用传统的清蒸之法口感不佳,用炖烧才软糯入味;乌鱼又是肉食性鱼类,鱼腥味比较重,用霉干菜正好可以祛腥提鲜。所以,每个地方的传统菜肴都是前人几百年的生活经验总结,从失败中逐渐积累教训,从而精益求精、日臻完美,食材之间的配合肯定已是水乳交融、相得益彰了,诚不会欺骗我们现代人的。
这道菜的做法其实也很简单。乌鱼去鳞去内脏、洗净沥干切段;霉干菜若干洗净后泡发十五分钟备用(泡发的水不可倒掉);热油,下乌鱼段,定形后盖闷三分钟;下泡发后的霉干菜及泡发的水,根据个人口味适量添加盐或酱油,加盖炖熟即可。整道菜不加葱姜蒜,一般也不再加盐和酱油,去腥、去油、增香、着色、着味都由霉干菜来完成,霉干菜的香和乌鱼的鲜都在这道菜里完盖呈现。
当然,说是家常菜,其实在旧时也并不家常。因为那时候的乌龟都是野生的,并不不容易捕捉,即使市场上有,一般人家也消费不起。所以,在当时这是一道十足的硬菜。我小时候常到亲戚家去玩,一般亲戚家是不留你吃饭的,反正谁家都没什么好菜。但有时候亲戚家刚好抓到一条乌鱼,就肯定会好留我吃个饭,再朴素的菜肴,有了这一道霉干菜烧乌鱼压阵,也会变得很上档次的了。
每个地方都会有各自有特色的菜肴,但所谓的“传统名菜”其实和普通老百姓关系不大的,要么是后来穿凿附会开发的,要么自古就是大富大贵之家才消费得起的存在。在老百姓心中最有感情的其实是那些“家常菜”,或用最寻常易得食材做出平易近人的美味,或用最土的配料不致埋没了珍贵食材的特质。没有条件,创造条件,既是勉为其难,也苦心经营,这才是一种生活的智慧,也是一种苦难中积极向上的精神力量。所以,这大概也是我们确实是更喜欢吃那些“名菜”,但在精神上我们更亲近那些“家常菜”的原因所在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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